沙沟大鱼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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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沟大鱼圆

高二18   汪祥

       我的故乡,苇荡细密,水网密布,又更兼得千载的历史,虽然只偏安兴化东北一隅,是一处名不见经传的边远小镇,但年代久远的水乡文明到底创造出一道别出心裁的经济美食——沙沟大鱼圆。于大城市中寻常可见之物,那是故乡给我传来的千里讯息吗?谨以游子的一腔热血,回报一篇文章来介绍故乡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 鱼圆出产之处,水和温度是很重要的条件。本镇水土特别养人,气候更是宜人,不用分说,到秋末冬初,塘口的鱼伢子挥手聚力齐心将渔网一拽,就噌出一片白花花,活蹦蹦的鱼,窜上窜下。本地做鱼圆主以青鱼为原材。因为青鱼价格贱,肉子足,口感算还鲜嫩。从古至今,鱼圆是百姓的菜谱,不似桂鱼、鳝鱼、鲍鱼等给朱门添寿,只图寒门子弟温饱,这是美食界绝无仅有的特例罢,且是劳苦民众智慧的结晶。

       当鱼伢子把鱼卖给精明的鱼贩,接着,鱼贩又倒卖给懒得谈价的鱼圆师傅,鱼圆师傅就把三轮车子上的鱼蹬回家去。鱼圆师傅,他们似乎天生就晓得这行业的玄机,火候控的炉火纯青,使刀隔开骨皮也可堪“鬼斧神工”。瞧见,他手持一柄利刃,刀锋斜倾,去除鱼鳞,割开肚子,抹拉去内脏,再极细心地横着刀片,削离上下面的鱼皮。此时,鱼圆师傅眼珠子瞪大得有脱出眼眶的趋势,那是极小心极小心的。师傅的手艺如果精熟,剔下的鱼皮是极其完整的。剔除鱼骨也是件极显功夫的事,从未学过生物学的他们,可以十分迅速地完成专业学生都剔不净的任务。打完多年的交道,完整的骨架图早已烙入他们的头脑,溶进他们的血脉,并传给了子孙后人。于常人认作难完成的事儿,一袋烟的功夫便被轻松完成了。

       接下来,略比先前的老手艺人轻松一些。他们使用先进的机器,绞鱼肉成泥。老一辈则是用刀子的薄刃丈量广阔的鱼排肉,那时可是一件体力活。他们将成泥的鱼肉浸渍在盐水中,提会儿鲜,自己喝碗茶或叼会儿烟,再打捞出嫩得发粉的肉泥花,通通倒进古色古香的木桶,再精准地混入不多的白淀粉,之后掂着一条不知道传了几代的粗粗的长长的竹棍子,插进去,绞进来,在桶内画起圈子,横与竖,没准确的规范却颇含韵味。一个下午,除去枯燥,没别的,常人难忍,他们却在玩味着永恒却可能叫常人发疯的艺术。天涯海角,赤膊绞肉给我的震撼不亚于信天游与安塞腰鼓。

       一个下午,基本的活计才被做完。

       夜幕降临,当天际悬起孤月一轮,地上浮起青烟缕缕,颤巍巍的火光点缀着无息的大地。主妇此刻谁闲得住。一家姊妹几个的,有的炸煎鱼圆;有的盛出锅中之物到露天长凳上铺开的竹席上,借晚风凉透颗颗鱼圆火热的心;再有的装鱼圆进袋儿,预计明天一早交给顾客。

       女主人,端坐在滚热的炊具旁,边上放桶百斤的鱼泥。橘色的火热情地舔舐黑铁锅底,锅上“噗噗”地泛着油泡。当油够开时,他们飞手持一只铜底木柄勺,往油里涮两下勺头,再接去舀鱼肉,把盛满的勺儿浸到油里一抖,鱼圆便有如“破釜沉舟”,坠到锅底,三下五除二,连续使鱼肉汆入油中,直至排布摆满锅底。又一碗茶的功夫,睡着的鱼圆醒了,翻身到油面上,再不久,油面早已看不见。’“咝咝”的油声,到了“哧哧”的油声,到后来形成“扑哧”滚动的油浪了。女主一直不断得用大漏子,轻搅油下的“白胖子”,现全捞上来了,又全成“金元宝”了。大漏上来前抖动几下,轻轻甩下几点残油。鱼圆,放在白瓷盘里,清风吹拂,带走曙热,赤裸诱人的球形个体,不到支烟时候,消沉下去,成为椭球块子。只是它们上头,扩散开扑鼻诱人的香气。

       一个晚上,鱼圆,百十斤,少说数十锅子,千百颗计算。过年过节,鱼圆师娘都如蝙蝠般生活,彻夜不眠,忙于生计。天稍亮,男主人便将货倒卖给外乡客人抑或归来的游子,掇着百十元回来,充作生活费。我乡的人自然这样过很久了,贴近自然的他们,生活也极朴素自然。

       沙沟,一个水乡,一个千年古镇。尽管不出什么珍贵的古玩或旷世奇才,也愧作“江苏省贫困县最贫困的镇”,但单这个鱼圆的创造,使得我于外人面前不羞于说出自己的籍贯。我深爱着我的母土,自带缕缕鱼元飘香。

2017年11月2日 15:5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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